冯友兰自述,深圳市海外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怎么样

时间:2024-09-04 16:47:55编辑:阿星

深圳市海外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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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评的:
  海外国际旅行社服务态度差
  投诉人:
  郑XX

  被投诉人/单位:
  深圳市海外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
  (以下留言仅表达网友个人意见,不代表中国万景网立场和观点)

  我们与深圳市海外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签订了港澳五日游,时间是2010.12.16-2010.12.20日。 1.在香港3天期间多次更换导游,前后更换5位导游,分别为刘(女)、王(女)、陈(男)、张(男)、许(男)。导游之间没有衔接。让我们自己登记住宿,晚上入住后,又提出更换宾馆,直至午夜12点才得以休息。 2.张姓导游带我们去迪斯尼主题乐园时,由于导游之间未衔接好,下车后张姓导游让我们找陈姓导游要门票,以致延误进园时间,使游玩时间大大缩短。 3.没有根据合同约定,按时安排去澳门。以致我们滞留香港,后因我们自己积极联系,才得以去澳门,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以致澳门的导游和游客对我们不满。 4.在港期间,我们询问张姓导游自由行购物乘车路线时,他不仅没有告诉,反而极其藐视的上下打量我们,并说“你们还购物?”,严重的伤害了我们的自尊心。他这种行为侮辱人格。 5.我们是两位65岁的人了,在这次旅游中香港导游服务极差,对我们的身心造成严重伤害,为此我们提出赔偿路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共计5400元。(注旅行社已赔偿1000元。)
  万景黑幕调查员协调过程:

  万景黑幕调查员:由于投诉者郑先生未留下有效联系方式,我们无法进一步确认事情的详细情况,请郑先生速与我们联系。

  投诉热线:010——87510699--801
  网址:http://heimu.wanjingchina.com/a/201101/17/4-4837.htm
  http://www.315rx.com/CompTs_Html/127533R20110117X31.html
  好评的:
  最佳答案-网友投票选出
  不错了
  06年深圳海外国旅荣获全国十大出境游批发商,广东省十大出境游旅行社奖项并在全国十大出境游批发商中摘得”东南亚十大批发商,日韩线十大批发商,海岛游全国十大专项批发商品等多项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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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祝你小年快乐!!!!


我们说的海外指的什么意思?是指大陆以外还是中国以外?

指中国大陆与中国台湾地区之外的地区,其中中国大陆包括内地、香港特别行政区和澳门特别行政区,指大陆以外。海外关系是指居住在大陆的中国公民与大陆以外(主要指在欧美、台湾、香港)的人具有的亲戚、朋友关系。有海外关系的人,被认为社会历史背景复杂,普遍有通敌嫌疑,具有不被信任、不宜使用的政治条件。扩展资料:境外、海外区别《 国家安全法 》对“境外”的解释是:境外是指中华人民共和国 领域以外或者领域以内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尚未实施行政管辖的地域。境外并不等于自然的国土疆界之外,而是包括一国领域以内而尚未实施行政管辖的部分。如台湾地区 ,从地理的自然界线来说是中国领土,但目前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还没有对其实施管辖权,即称境外。现在的中国领土的香港 、澳门地区也应属于境外。 举例 根据《国家安全法》对“境外”的解释, 台湾 、 香港、澳门 均属于“境外”。 对于中国人来说,外国就是除了中国以外的国家。 海外:泛指国外,指中国大陆以外的地区,不包括港澳台地区。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海外

留德十年的内容简介

《留德十年》 楔子七十多年的生命像一场春梦似的逝去了。这样的梦并不总是像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样轻灵美妙。有时候也难免有惊涛骇浪,龙蛇竞舞的场面。不管怎样,我的生命像梦一般地逝去了。  对于这些梦有没有留恋之感呢?应该说是有的。人到了老年,往往喜爱回忆往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我当然也不能成为例外。英国人常说什么往日的可爱的时光,实有会于我心。往日的时光,回忆起来,确实感到美妙可爱。当时只道是寻常,然而一经回忆,却往往觉得美妙无比,回味无穷。我经常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想到,把这些轻梦或者噩梦从回忆中移到纸上来。我从来没有感到,有这样的需要。我只是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伏在枕上,让逝去的生命一幕一幕地断断续续地在我眼前重演一遍,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顾而乐之。逝去的生命不能复归,也用不着复归。但是,回忆这样的生命,意识到自己是这样活过来的,阳关大道、独木小桥,都走过来了,风风雨雨都经过了,一直到今天,自己还能活在世上,还能回忆往事,这难道还不能算是莫大的幸福吗?  只是到了最近一两年,比我年轻的一些朋友,多次向我建议写一点自传之类的东西。今天年轻的知识分子,甚至许多中年知识分子,大都不能体会。有时候同他们谈一点过去的情况,他们往往瞪大了眼睛,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因此,他们的意见是,我应当把这些经历写出来,不要过于自私自利,只留在自己脑海中,供自己品味玩赏。这应该说是我这一辈人的责任,不容推卸。  我考虑他们的意见,觉得是正确的。就我个人来说,我生于辛亥革命那一年的夏秋之交,距离10月10日,只有一个月多一点。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当过大清皇帝的臣民,大概也算是一个遗少吧。我在极小的时候,就听到朝廷这个词儿,意思是大清皇帝。在我的幻想中,朝廷是一个非人非神非龙非蛇,然而又是人是神是龙是蛇的东西。最后一个朝廷一退位,立刻来了袁世凯,紧跟着是军阀混战。赤县神州,群魔乱舞。我三岁的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我对此毫无所知。对于五四运动,所知也不多,只对文言改白话觉得新鲜而已。在小学和初中时期,跟着大孩子游行示威,焚烧日货和英货,情绪如疯如狂。高中时期,国民党统治开始,是另一种群魔乱舞,是国民党内部的群魔。大学时期,日本军国主义者蠢蠢欲动。九一八事变以后,我曾随清华同学卧轨绝食,赴南京请愿。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蒋介石。留学时期,七七事变发生,半壁河山,沦于外寇铁蹄之下。我的家乡更是早为外寇占领,让我无法回国。等是有家归未得,杜鹃休向耳边啼。我漂泊异乡,无从听到杜鹃鸣声,我听到的是天空中轰炸机的鸣声,伴随着肚中的饥肠辘辘声。有时候听到广播中希特勒疯狗似的狂吠声。如此度过了八年。烽火连八岁,家书抵亿金。抵亿金的家书一封也没能收到。大战终于结束。我在瑞士待了将近半年,费了千辛万苦,经法国、越南回到祖国。在狂欢之余,灾星未退,又在通货疯狂膨胀中度过了三年,终于迎来了解放。在更大的狂欢之余,知道道路并不是总有玫瑰花铺地,有时难免也有狂风恶浪。就这样,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一直活到了今天,垂垂老矣。  如此丰富复杂的经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些经历也是十分可宝贵的。经验和教训,从中都可以吸取,对人对己都会有点好处的。我自己如果秘而不宣,确有自私自利之嫌。因此,我决心听从别人的建议,改变以前的想法,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实事求是地写出来。我特别强调实事求是四字,因为写自传不是搞文学创作,让自己的幻想纵横驰骋。我写自传,只写事实。这是否也能写成文学作品,我在这里存而不论。古今中外颇有大文学家把自传写成文学创作的。德国最伟大的诗人歌德就是其中之一。他的DichtungundWahrheit(《诗与真》)可以为证。我个人认为,大文学家可以,我则不可。我这里只有Wahrheit,而无Dichtung。  但是,如此复杂的工作决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有太多的余闲,我只能分段解决。我把我七十多年的生命分成八个阶段:  一、故乡时期  二、在济南上中学时期  三、清华大学、中学教员时期  四、留德十年  五、解放前夕  六、五六十年代  七、牛棚杂忆  八、1978年以后  在1988年,我断断续续写成了四和七两部草稿。现在先把四留德十年整理出来,让它带着我的祝福走向世界吧!扯雪芹作一绝:  毫无荒唐言  半把辛酸泪  作者并不痴  人解其中味以上算是楔子。 留学热五六十年以前,一股浓烈的留学热弥漫全国,其声势之大决不下于今天。留学牵动着成千上万青年学子的心。我曾亲眼看到,一位同学听到别人出国而自己则无份时,一时浑身发抖,眼直口呆,满面流汗,他内心震动之剧烈可想而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仔细分析其中原因,有的同今天差不多,有的则完全不同。相同的原因我在这里不谈了。不同的原因,其根柢是社会制度不同。那时候有两句名言:毕业即失业;要努力抢一只饭碗。一个大学毕业生,如果没有后门,照样找不到工作,也就是照样抢不到一只饭碗。如果一个人能出国一趟,当时称之为镀金,一回国身价百倍,金光闪烁,好多地方会抢着要他,成了抢手货。  当时要想出国,无非走两条路:一条是私费,一条是官费,前者只有富商、大贾、高官、显宦的子女才能办到。后者又有两种:一种是全国性质的官费,比如留英庚款、留美庚款之类;一种是各省举办的。二者都要经过考试。这两种官费人数都极端少,只有一两个。在芸芸学子中,走这条路,比骆驼钻针眼还要困难。是否有走后门的?我不敢说绝对没有。但是根据我个人的观察,一般是比较公道的,录取的学员中颇多英俊之材。这种官费钱相当多,可以在国外过十分舒适的生活,往往令人羡煞。  我当然也患了留学热,而且其严重程度决不下于别人。可惜我投胎找错了地方,我的家庭在乡下是贫农,在城里是公务员,连个小官都算不上。平常日子,勉强糊口。我于1934年大学毕业时,叔父正失业,家庭经济实际上已经破了产,其贫窘之状可想而知。私费留学,我想都没有想过,我这个癞蛤蟆压根儿不想吃天鹅肉,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程度。官费留学呢,当时只送理工科学生,社会科学受到歧视。今天歧视社会科学,源远流长,我们社会科学者运交华盖,只好怨我们命苦了。  总而言之,我大学一毕业,立刻就倒了霉,留学无望,饭碗难抢;临渊羡鱼,有网难结;穷途痛哭,无地自容。母校(省立济南高中)校长宋还吾先生要我回母校当国文教员,好像绝处逢生。但是我学的是西洋文学,满脑袋歌德、莎士比亚,一旦换为屈原、杜甫,我换得过来吗?当时中学生颇有驾教员的风气。所谓驾,就是赶走。我自己驾人的经验是有一点的,被驾的经验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沾边。我考虑再三,到了暑假离开清华园时,我才咬了咬牙:你敢请我,我就敢去!大有破釜沉舟之概了。  省立济南高中是当时全山东惟一的一所高级中学。国文教员,待遇优渥,每月一百六十块大洋,是大学助教的一倍,折合今天人民币,至少可以等于三千二百元。这是颇有一些吸引力的。为什么这样一只肥饭碗竟无端落到我手中了呢?原因是有一点的。我虽然读西洋文学,但从小喜欢舞笔弄墨,发表了几篇散文,于是就被认为是作家,而在当时作家都是被认为能教国文的,于是我就成了国文教员。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深知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心虚在所难免。我真是如履薄冰似的走上了讲台。  但是,宋校长真正聘我的原因,还不就这样简单。当时山东中学界抢夺饭碗的搏斗是异常激烈的。常常是一换校长,一大批教员也就被撤换。一个校长身边都有一个行政班子,教务长,总务长,训育主任,会计,等等,一应俱全,好像是一个内阁。在外围还有一个教员队伍。这些人都是与校长共进退的。这时山东中学教育界有两大派系:北大派与师大派,两者勾心斗角,争夺地盘。宋校长是北大派的头领,与当时的教育厅厅长何思源,是菏泽六中和北京大学的同学,私交颇深。有人说,如果宋校长再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与何在国外也是同学,则他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不只是校长,而是教育厅的科长了。  总之,宋校长率领着北大派浩荡大军,同师大派两军对垒。他需要支持,需要一支客军。于是一眼就看上了我这个超然于两派之外的清华大学毕业生,兼高中第一级的毕业生。他就请我当了国文教员,授意我组织高中毕业同学会,以壮他的声势。我虽涉世未深,但他这一点苦心,我还是能够体会的。可惜我天生不是干这种事的料,我不会吹牛拍马,不愿陪什么人的太太打麻将。结果同学会没有组成,我感到抱歉,但是无能为力。宋校长对别人说:羡林很安静!宋校长不愧是北大国文系毕业生,深通国故,有很高的古典文学造诣,他使用了安静二字,借用王国维的说法,一着此二字,则境界全出,胜似别人的千言万语。不幸的是,我也并非白痴,多少还懂点世故,聆听之下,心领神会;然而握在手中的那一只饭碗,则摇摇欲飞矣。  因此,我必须想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到哪里去呢?抬眼望尽天涯路,我只看到人海茫茫,没有一个归宿。按理说,我当时的生活和处境是相当好的。我同学生相处得很好。我只有二十三岁,不懂什么叫架子。学生大部分同我年龄差不多,有的比我还要大几岁,我觉得他们是伙伴。我在一家大报上主编一个文学副刊,可以刊登学生的文章,这对学生是极有吸引力的。同教员同事关系也很融洽,几乎每周都同几个志同道合者出去吃小馆,反正工资优厚,物价又低,谁也不会吝啬,感情更易加深。从外表看来,真似神仙生活。  然而我情绪低沉,我必须想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至高无上的梦就是出国镀金。我常常面对屋前的枝叶繁茂花朵鲜艳的木槿花,面对小花园里的亭台假山,做着出国的梦。同时,在灯红酒绿中,又会蓦地感到手中的饭碗在动摇。二十刚出头的年龄,却心怀百岁之忧。我的精神无论如何也振作不起来。我有时候想:就这样混下去吧,反正自己毫无办法,空想也白搭。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辆车还没驶到山前,等到了山前再说吧。  然而不行。别人出国留学镀金的消息,不时传入自己耳中。一听到这种消息,就像我看别人一样,我也是浑身发抖。我遥望欧山美水,看那些出国者如神仙中人。而自己则像人间凡夫,更隔蓬山千万重了。  我就这样度过了一整年。 天赐良机正当我心急似火而又一筹莫展的时候,真像是天赐良机,我的母校清华大学同德国学术交换处(DAAD)签订了一个合同:双方交换研究生,路费制装费自己出,食宿费相互付给:中国每月三十块大洋,德国一百二十马克。条件并不理想,一百二十马克只能勉强支付食宿费用。相比之下,官费一个月八百马克,有天渊之别了。  然而,对我来说,这却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非抓住不行了。我在清华名义上主修德文,成绩四年全优(这其实是名不副实的),我一报名,立即通过。但是,我的困难也是明摆着的:家庭经济濒于破产,而且亲老子幼。我一走,全家生活靠什么来维持呢?我面对的都是切切实实的现实困难,在狂喜之余,不由得又心忧如焚了。  我走到了一个歧路口上:一条路是桃花,一条是雪。开满了桃花的路上,云蒸霞蔚,前程似锦,不由得你不想往前走。堆满了雪的路上,则是暗淡无光,摆在我眼前是终生青衾,老死学宫,天天为饭碗而搏斗,时时引安静为鉴戒。究竟何去何从?我逢到了生平第一次重大抉择。  出我意料之外,我得到了我叔父和全家的支持。他们对我说:我们咬咬牙,过上两年紧日子;只要饿不死,就能迎来胜利的曙光,为祖宗门楣增辉。这种思想根源,我是清清楚楚的。当时封建科举的思想,仍然在社会上流行。人们把小学毕业看作秀才,高中毕业看作举人,大学毕业看作进士,而留洋镀金则是翰林一流。在人们眼中,我已经中了进士。古人说:没有场外的举人;现在则是场外的进士。我眼看就要入场,焉能悬崖勒马呢?  认为我很安静的那一位宋还吾校长,也对我完全刮目相看,表现出异常的殷勤,亲自带我去找教育厅长,希望能得到点资助。但是,我不成材,我的安静又害了我,结果空手而归,再一次让校长失望。但是,他热情不减,又是勉励,又是设宴欢送,相期学成归国之日再共同工作,令我十分感动。  我高中的同事们,有的原来就是我的老师,有的是我的同辈,但年龄都比我大很多。他们对我也是刮目相看。年轻一点的教员,无不患上了留学热。也都是望穿秋水,欲进无门,谁也没有办法。我忽然捞到了镀金的机会,洋翰林指日可得,宛如蛰龙升天,他年回国,决不会再待在济南高中了。他们羡慕的心情溢于言表。我忽然感觉到,我简直成了《儒林外史》中的范进,虽然还缺一个老泰山胡屠户和一个张乡绅,然而在众人心目中,我忽然成了特殊人物,觉得非常可笑。我虽然还没有春风得意之感,但是内心深处是颇为高兴的。  但是,我的困难是显而易见的。除了前面说到的家庭经济困难之外,还有制装费和旅费。因为知道,到了德国以后,不可能有余钱买衣服,在国内制装必须周到齐全。这都需要很多钱。在过去一年内,我从工资中节余了一点钱,数量不大,向朋友借了点钱,七拼八凑,勉强做了几身衣服,装了两大皮箱。长途万里的旅行准备算是完成了。此时,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搅和在一起,但是决没有像调和鸡尾酒那样美妙。我充满了渴望,而又忐忑不安,有时候想得很美,有时候又忧心忡忡,在各种思想矛盾中,迎接我生平第一次大抉择、大冒险。 在北平的准备工作我终于在1935年8月1日离开了家。我留下的是一个破败的家,老亲、少妻、年幼子女。这样一个家和我这一群亲人,他们的命运谁也不知道,正如我自己的命运一样。生离死别,古今同悲。江文通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他又说:割慈忍爱,离邦去里,沥泣共诀,血相视。我从前读《别赋》时,只是欣赏它的文采。然而今天自己竟成了赋中人。此情此景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临离家时,我思绪万端。叔父、婶母、德华(妻子),女儿婉如牵着德华的手,才出生几个月的延宗酣睡在母亲怀中,都送我到大门口。娇女、幼子,还不知道什么叫离别,也许还觉得好玩。双亲和德华是完全理解的。我眼里含着泪,硬把大量的眼泪压在肚子里,没有敢再看他们一眼——我相信,他们眼里也一定噙着泪珠——扭头上了洋车,只有大门楼上残砖败瓦的影子在我眼前一闪。  我先乘火车到北平。办理出国手续,只有北平有可能,济南是不行的。到北平以后,我先到沙滩找了一家公寓,赁了一间房子,存放那两只大皮箱。立即赶赴清华园,在工字厅招待所找到了一个床位,同屋的是一位比我高几级的清华老毕业生,他是什么地方保险公司的总经理。夜半联床,娓娓对谈。他再三劝我,到德国后学保险。将来回国,饭碗决不成问题,也许还是一只金饭碗。这当然很有诱惑力。但却同我的愿望完全相违。我虽向无大志,可是对作官、经商,却决无兴趣,对发财也无追求。对这位老学长的盛意,我只有心领了。  此时正值暑假,学生几乎都离校回家了。偌大一个清华园,静悄悄的。但是风光却更加旖旎,高树蔽天,浓阴匝地,花开绿丛,蝉鸣高枝;荷塘里的荷花正迎风怒放,西山的紫气依旧幻奇。风光虽美,但是我心中却感到无边的寂寞。仅仅在一年前,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那众多的小伙伴都还聚在一起,或临风朗读,或月下抒怀。黄昏时漫步荒郊,回校后余兴尚浓,有时候沿荷塘步月,领略荷塘月色的情趣,其乐融融,乐不可支。然而曾几何时,今天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又回到水木清华,睹物思人,对月兴叹,人去楼空,宇宙似乎也变得空荡荡的,令人无法忍受了。  我住的工字厅是清华的中心。我的老师吴宓先生的藤影荷声之馆就在这里。他已离校,我只能透过玻璃窗子看室中的陈设,不由忆起当年在这里高谈阔论时的情景,心中黯然。离开这里不远就是那一间临湖大厅,水木清华四个大字的匾就挂在后面。这个厅很大,里面摆满了红木家具,气象高雅华贵。平常很少有人来,因此幽静得很。几年前,我有时候同吴组缃、林庚、李长之等几个好友,到这里来闲谈。我们都还年轻,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海阔天空,旁若无人。我们不是粪土当年万户侯,而是挥斥当代文学家。记得茅盾的《子夜》出版时,我们几个人在这里碰头,议论此书。当时意见截然分成两派:一派完全肯定,一派基本否定。大家争吵了个不亦乐乎。我们这种侃大山,一向没有结论,也不需要有结论。各自把自己的话尽量夸大其词地说完,然后再谈别的问题,觉得其乐无穷。今天我一个人来到这间大厅里,睹物思人,又不禁有点伤感了。  在这期间,我有的是空闲。我曾拜见了几位老师。首先是冯友兰先生,据说同德国方面签定合同,就是由于他的斡旋。其次是蒋廷黻先生,据说他在签定合同中也出了力。他恳切劝我说,德国是法西斯国家,在那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免得惹起麻烦。我感谢师长的叮嘱。我也拜见了闻一多先生。这是我同他第一次见面;不幸的是,也是最后一次见面。等到十一年后我回国时,他早已被国民党反动派暗杀了。他是一位我异常景仰的诗人和学者。当时谈话的内容我已经完全忘记,但是他的形象却永远留在我心中。  有一个晚上,吃过晚饭,孤身无聊,信步走出工字厅,到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中所描写的荷塘边上去散步。于时新月当空,万籁无声。明月倒影荷塘中,比天上那一个似乎更加圆明皎洁。在月光下,荷叶和荷花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灰蒙蒙的一个颜色。但是缕缕荷香直逼鼻管,使我仿佛能看到翠绿的荷叶和红艳的荷花。荷叶丛中闪熠着点点的火花,是早出的萤火虫。小小的火点动荡不定,忽隐忽现,仿佛要同天上和水中的那个大火点,争光比辉。此时,宇宙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前面的鹏程万里,异乡漂泊;后面的亲老子幼的家庭,都离开我远远的,远远的,陷入一层薄雾中,望之如蓬莱仙山了。〖JP〗  但是,我到北平来是想办事儿的,不是来做梦的。当时的北平没有外国领馆,办理出国护照的签证,必须到天津去。于是我同乔冠华就联袂乘火车赴天津,到俄、德两个领馆去请求签证。手续决没有现在这样复杂,领馆的俄、德籍的工作人员,只简简单单地问了几句话,含笑握手,并祝我们一路顺风。我们的出国手续就全部办完,只等出发了。〖JP〗  回到北平以后,几个朋友在北海公园为我饯行,记得有林庚、李长之、王锦弟、张露薇等。我们租了两只小船,荡舟于荷花丛中。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在太阳的照射下,红是红,绿是绿,各极其妙。同那天清华园的荷塘月色,完全不同了。我们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臧否人物,指点时政,意气风发,所向无前,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真仿佛成了主宰沉浮的英雄。玩了整整一天,尽欢而散。  千里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终于到了应该启程的日子。8月31日,朋友们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就是现在的前门老车站。当然又有一番祝福,一番叮嘱。在登上火车的一刹那,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旧诗:万里投荒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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